一、无法抹去的记忆

    我叫哈镇国，一九二二年十二月三十一日出生在新疆塔城市喀拉喀巴克乡，在我的记忆中父亲姓哈拉热，名春季，弟兄五人中数老三，依靠分家时分得的四头牛、山水地、十几只羊及一盘水磨做务农，一九三二年病故。母亲是北京人，是满族，姓金名品格，继承了父业，养育大姐来格、二姐爱格、妹妹灵格等。长弟定国十二岁出家当喇嘛，解放后十四岁回家务农。次弟富国十四岁解放后当学徒开拖拉机，是个工人。

解放前的1945年，我们家的牲畜全被土匪抢劫一空，土地荒废无法种植。母亲年老多病于1950年去世。1952年土改时我们的家庭成分被划定为地主。

二、参加民族军

青少年时我就向往先进的思想文化。 1941年，我离开家乡到塔城市求学。后在迪化第一中学读书期间曾聆听陈潭秋、林基路等革命前辈和爱国人士茅盾、杜重远等人的演讲和谈话。1941年，因盛世才撕破伪装，逮捕在新疆的共产党员、进步人士以及思想活跃的青年学生，迫使我辍学回家，在塔城县担任了乡村小学教师。期间，我参加了由同学们组织的抗日救亡运动，因为言行中流露出对国民党当局的不满情绪被秘密告发，坐牢一年。1944年，伊犁、塔城、阿勒泰三个地区举行了反对国民党的武装暴动，成立了民族军。我作为一名热血青年，出于对国民党反动派的深恶痛绝，义无返顾地参加了三区革命民族军。服役期间参加过霍布克萨尔（现和丰县）及布尔津县攻坚战，以及解放阿勒泰等五次重大战役。曾获得自愿者纪念章、两枚英雄奖章。由最初的班长提升为副排长、排民、副连长、连长兼独立营副营长，授大尉军衔。但我成为真正意义上的革命军人却是从民族军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那一天开始的，是党的培养教育使我树立了正确的人生观、世界观、找到自己的人生坐标，成了一名具有共产主义理想的共产党员和革命军人。

三、建国后的革命实践

    建国后出于对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事业的热爱，我积极投身到改造主客观世界的革命实践中。即使在党的路线出现偏差、社会主义事业遭受困难和挫折时也不曾怀疑和动摇。始终勤勤恳恳，埋头苦干。总要千方百计、竭尽全力去完成党组织交给的每一项任务，工作中发挥自己通晓维、俄、哈等多种语言的特长以及在实践中掌握的军事专业知识。

    1950年，民族军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野战军五军时（后改编为伊犁军区），任命我为翻译科长，负责党内、军内重大会议的口译及文字翻译工作。我曾多次翻译军首长、包括王震司令员的讲话，甚至有幸翻译朱德委员长对新疆观礼团的重要讲话和指示。首长们的风范及对革命事业所表现的执着精神始终在激励我更好地完成本职工作，努力提高翻译水平。

    1955年，为加强国防现代化建设，部队进行整编时，任命我为伊犁军区军训科副科长，实际负责新疆军事令及各种教材的翻译工作，以保证新疆各地的军事训练任务。1957年，组织上派我带领导40名干部到广州沙河体育学院学习。当年曾负责组建军区马术队，参加全军在平凉、内蒙举办的赛马、马球、马术运动会，取得总部的好评。1960年，军区领导指名派我到南京军事学院速成班学习，结业回来时适逢伊犁、塔城、阿勒泰三区发生边民外逃事件。在这紧要关头，自治区党委及军区领导给我交待了一项特殊任务：做好一级战斗准备，带领两个连的兵力连夜出发，守卫霍尔果斯至伊犁河南多拉图近百公里的边防，打击外来侵略，防止边民非法外逃。我在极其复杂及艰苦的条件下，胜利地完成了守卫边防、防止边民外逃的艰巨任务。1961年，新疆军区领导指定我负责军区步校民族学员的军事教学任务。我用民族语言直接讲课，节省了翻译时间，成为教学工作的范例，之外在军区组织的各类军事演习及培养尖子分队的任务中我也承担着重要任务。由于工作成绩突出，组织上授予我少校军衔，并授予我独立功臣勋章、西北解放纪念章、抗日战争纪念章、艰苦地区工作荣誉奖章及建设西北纪念章等。

    党和国家不但给了我施展个人抱负的广阔天地，给了我荣誉，也使我在革命事业中得到为人民服务的无可比拟的乐趣。然而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国家遭受的大浩劫中我也被打成了黑帮。由于步校个别掌权人在幕后操纵，一些不明真相的学员指控我是混进党内、军内的阶级异已分子、苏修特务、里通外国等等。我的爱人春月兰在长期面临界禁生活中含冤而死。而最让我痛心的是，强迫我离开党的组织生活达数年之久。

    塔城地区与前苏联（现哈萨克斯坦共和国）接壤。由于地理原因，解放前这里居住着众多俄罗斯移民和归国华侨。他们是既讲华语又讲俄语的特殊群体。我生活在这种环境里，很自然地学会了俄语。在民族军服役期间，我曾任俄罗斯连连长。连队战士们亲切地称呼我为阿纳托里。我在长期实践中进一步提高了俄语水平，不但可以流利地讲俄语，还可以胜任翻译工作。我的这一特长在实际工作和军事教学中起到了一定作用。可是在文革中我的特长竟成了某些人迫害我的一条罪状，怀疑我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给我扣上苏修特务的罪恶名。他们追问我“为什么要学俄语、为什么还要起俄罗斯名字？”“苏侨都回国，你为什么不走？”硬说我留下来别有用心。

我诚恳感谢自治区党委和军区领导重新审查我的历史，恢复了我的组织生活和个人名誉，为我洗清了一切错误决定。但我坚持认为，真实地记述这段历史，让后代人了解事实真相，记住前进途中不再迷失方向。

以上文字是我在痛定思痛中的回忆。虽然这一切都已属于过去，强加给我的所有不实之词都得已到澄清，党组织不但恢复了我的名誉，还恢复了我的军衔和级别。这使我深深感到我们党的伟大正确。正因为如此，我才把深藏在内心深处的话向党组织表白。我坚信在党中央的正确领导下，不会重复过去的历史悲剧，会带领全国人民朝着胜利的方向前进。

我曾是一位战士，是忠于党和国家的战士，我永远不会忘记我是一位战士。

（本文根据新疆锡伯语言学会网上发表的《哈镇国自述》改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