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锡伯族不是其他民族、服从、感恩,是基本的民族性格。纪念西迁活动,学习西迁精神的本质是人需要懂得感恩和服从。我们在西迁的路上体验最大的是,如果没有感恩和服从,什么事情都不可能成功。
关蕴科,出生于1953年4月11日辽宁开原谭相台村,童年起在家乡亮子河畔与祖母生活,读书后回到抚顺工作的父母身边。
毕业于辽宁大学半导体物理专业。1989年,调入辽宁省政府经济技术办公室综合处任副处长,同时在深圳担任辽宁省深圳兴隆实业总公司副总经理,负责协调辽宁省各地市驻深圳机构的工作。
1999年离开深圳调入北京,担任中国工业经济联合会信息委员会主任助理。
2004年至2008年期间,经国有体育总局批准,担任世界标汽车大奖赛中国区组委会常务副秘书长、中国国家赛车队总监,参加在德国、新西兰、英国、马来西亚、印尼、迪拜等11个国家举办的世界杯大奖赛活动,在阿联酋举办的世界杯大奖赛期间,中国队取得了第五名的历史最好成绩。2006年经国际汽车摩托车运动联合会批准,任国际赛事运营官。
自2009年开始在北京参与投资设立北京人间瓷画美术馆,担任策展人和投资人。先后组织完成了文化部批准的2010华盛顿中国当代陶瓷绘画艺术展,2011北京中国当代陶瓷艺术展,2012上海中国当代陶瓷绘画艺术展;参加科技部、教育部、国务院新闻办批准的2014年巴黎感动中国大型展览,作为策展人,完成了赴法国巴黎当代科技文化艺术展览组织工作。展览期间接待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干事博科娃,前联合国秘书长加利以及相关成员国代表参观,出席了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讲演活动。
在国际上坚决主张中国陶瓷艺术的独立文化地位以及当代瓷画艺术创新的机遇与挑战。先后在美国、法国和中国国内成功举办了具有学术、艺术、理念高度的推广活动。
长期从事锡伯族文化历史研究和推广,成为完成重走西迁万里全程活动第一人。
作为一位锡伯族后代,缅怀纪念和发扬锡伯族精神传统,践行智慧、坚强、忠诚的民族文化,一直是长期以来支持和鞭策个人进步的动力。利用近十几年的时间,个人独立完成在全国范围内50多次的锡伯族迁徙历史专题调研,8次进入蒙古国的锡伯族迁徙文化寻访活动。其中2007年、2012年、2013年三次完成全程重走万里的活动。特别是2013年的活动中,带领来自新疆和东北锡伯族后裔重走全程。这次活动中沿途得到了开原市政府、东乌珠穆旗政府、蒙古国军事体育运动中心,中国驻蒙古国大使馆、蒙古国乌里雅苏台省政府、新疆沿途清河边防局、清河政府、伊犁地区和察县政府的官方接待。蒙古国国家体育局副局长,军事体育运动中心主任从蒙古国路段到新疆专程陪同。
《航空画报》:什么时候产生重走西迁路的想法的?
关蕴科:1978年在辽宁大学读书的时候,我就有了这个想法。大西迁是一个发生在近代历史上真实的故事,一个民族,为了国有安全,经历生离死别的考验。作了一个锡伯族人,不能够忘记我们的亲人。2007年时,第一次重走西迁路的项目在北京正式启动,目标就是完整地体验一下西迁的文化历史。
《航空画报》:从启动到成行,筹备了3年多的时间?
关蕴科:当时考虑到具体的准备需要蒙古国的支持,一直在筹备。2006年通过国家体育总局、内蒙古体育局、蒙古国国家体育局,找到了翻译和向导。第一次我是先从北京出发,到呼和浩特然后去乌兰巴托,蒙古国的向导在乌兰巴托等候。那时候,从中国内蒙古东乌旗的中国海关部办理旅客出关,所以只能提绕道蒙古国。从乌兰巴托向东中,以反方向开到中国东北边界,然后再绕道回到乌兰巴托,第一次经历无人区,到温都尔汗,克鲁伦河,从蒙古国回望中国。虽然草原之路是游牧民族的生命,但是毕竟这条路因为国家之间的原因,已经没有人迹。
《航空画报》:你已经走了3次了吧?
关蕴科:完整的全程3次。中间为了了解路线还有5次进入蒙古国,至于东北的部分就是十几次。还有新疆部分也是好多次。2007年是第一次,2012年,过了5年后又走了第二次。第二次完整地从沈阳家庙出发,穿越蒙古国,抵达新疆察布查尔。第三次是2013年8月份。第一次是探索寻找,2007年大部分蒙古国没有公路。特别是蒙古国的东西两部分,在阿尔泰山一个山口40公里我们8个小时才过去。
《航空画报》:一路上,面临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关蕴科:西迁是一个很艰苦的事情,一路上比较紧张,主要的是考虑下一步的行程,沿途寻找可能的路线和如今的变化,更多的时候是考虑路线,考虑当时的生态环境和如今的变化。蒙古国是一个人口高度集中的国家,260万人口,首都200万,其余分布在156万平方公里,现在大部分地区没有人,我们只有不断地去寻找可能的路线。蒙古国的向导们也都没有这样从东向西地完整穿越,他们从来没有人经历过这样4000公里的横穿。当时第一次都按照不同的路线不同的向导。
《航空画报》:看着茫茫草原,脑海中勾勒出一幅祖先西迁怎样的画面?能否感觉到祖先在向你诉说着什么?
关蕴科:他们埋怨我们为什么来的这么晚,他们等候我们已经那么长的时间。这是250年来第一次锡伯族后代重新踏上寻找的路,我们来晚了,在路上消失的记忆和生命等了我们太长时间。
《航空画报》:一定会有和祖先心灵的感应吧?
关蕴科:嗯……在克鲁伦河边,蒙古语的意思是一个陌生的人。当年的锡伯族人沿着这条河,经历了怎样的生离死别的苦,只有这默默的河水知道。他们没有怨言吗?没有后悔吗?没有遗憾吗?其实,他们都有。但是,必须服从,这是国家行为。无论人还是一个民族,需要服从。服从是品德,懂得服从才是一个民族的精神内涵。中国人在市场经济面前已经没有服从的概念。
《航空画报》:克鲁伦河应该是西迁途中一个非常重要的节点吧?
关蕴科:是的,这是蒙古国唯一一条从西向东流动的河流,锡伯族人,草原牧民的迁徙都是沿着这条河,一条来去匆匆的河。锡伯族的队伍需要沿着有草有水的路线,中国边疆驿站的建立也是需要这个条件。整个西迁的路线,基本上都是沿河进行的。进入乌兰巴托之前是图拉河,蒙古国叫图勒河,是流入贝加尔湖的蒙古国河流,也是发源于肯特山,与克鲁伦河方向相反。然后是鄂尔浑河、哈衣怒河、楚鲁河、依德尔河、扎布汗河,进入新疆的鄂尔其斯河,然是伊犁河。这些河流当时是中国内河,如今已经都是国际河了。
《航空画报》:蒙古草原上的牧民对你们非常热情。、
关蕴科:蒙古国的牧民认为锡伯族是他们的同胞。这种民族认同包括在蒙古国的所有地方。沿途几百公里才能看到仅有的牧民,但是他们乐观、善良、健康。他们看到我就好像亲人一样,不肯离开,可以想象当年锡伯族人的时候,我问向导,当年锡伯族经过的时候是否发生战争?他告诉我,不会。因为草原牧民是善良的,他们对于任何远方的客人都是一样的亲热。当然他也告诉我,一个4000多人的队伍,连续10公里的队伍,如此的浩瀚壮观,没有人敢轻易地攻击他们。这是一个国家行为,一次国家支持的军事调动。但是,沿着古老的草原之路,感觉最大的困难是寂寞和孤独,每天30公里的草原路是没有变化的,到处是一望无际的草原,看上去就好像海洋一样。每天看不到边的草原,看不到变化。
《航空画报》:沿河的路上,发现西迁的遗迹了吗?
关蕴科:可以发现的是驿站的痕迹,因为这些历史上的驿站现在仍然是他们的行政单位,只是没有人。基本上没有人,游牧民族的特点是这样,放牧的时候来喝水,然后就离开,非常的凄凉,到了晚上,没有一点和人相关的声音,只可以听到草里虫子的叫声,没有一点灯光。现在的蒙古国草原生态,已经和过去不同,没有驿站,更少的人,环境更加不好,干旱,每年不到100毫米的降雨量,形成了一条等高线,沿着这条等高线,正是一个非常荒凉的迁徙之路。当是不是没有内陆的路线可以到达新疆,主要的考虑是安全的,因为一个军事调动,需要远离城市,远离老百姓,远离生话,否则就要出现叛乱和挑衅。
《航空画报》:路上,主要是住在帐篷里吗?
关蕴科:除了乌兰巴托,一路住帐篷。蒙古国的向导就在草地上睡觉,他们的身体几乎和牛马一样的健康。一路上都没有青菜。
《航空画报》:沿途能看到中国的痕迹吗?
关蕴科:蒙古国在上世纪40年代开始去中国化的运动,因此能够看到的东西基本没有,但是在乌里雅苏台我们在蒙古国国家体育局的帮助下看到了当年的将军府遗址,这是当时在蒙古一个国家重要的将军府,后来被烧掉。明显的护城河,不有城墙和地基,烧毁的门窗,残留的瓷片。将军府是清朝政府的办公地址,当年接待了西迁的锡伯族人,经过皇帝同意还为其补充了粮食和马匹、骆驼等,特别是还帮助当时锡伯族人出生的400个孩子顺利地度过了寒冷的冬季。
《航空画报》:在乌里雅苏台,你们祭拜了自己的祖先。
关蕴科:第三次重走时,出发的第七天,我们8个人选择了在扎布汗河边,度过了一个难忘的晚上。早上起来,我们举办了祭拜、祭拜250年前的祖先,祭拜我们在这里长眠的骨肉,献上250年的思念。他们在那里默默地等候了我们200多年,……我们在乌里雅苏台需要的不仅是纪念,还需要感恩。当年这里的蒙古朋友帮助了我们,今天我们来了,我们需要告诉他们,锡伯族是有良心的民族,当地的省长亲自出来接待了我们。在离开的路上,当地的校长亲自敬上送别的上马酒,他们期待着更多的锡伯族来,特别是当年出生在这里的锡伯族后代来这里做客。按照比例,目前新疆锡伯族中差不多有十分之一的人实际的出生地是蒙古国的乌里雅苏台。锡伯族的西迁,留下的是友谊和感激。带走的是勇敢和坚强。
《航空画报》:你第一次去的时候,在沿途河里收集了很多彩色的石子,有什么象征意义?
关蕴科:这些石头见证了当年的锡伯族同胞经过的记忆,他们看到了,如今还遗留了锡伯族先辈的痕迹,那些不能来蒙古国的新疆老人,没能有机会来这里,我们给他们留下这个纪念。一个民族和一个人不能忘记自己的祖宗,不能没有对于自己祖先的敬畏,不能没有基本的原则。文化和道德是需要继承的,精神和智慧是需要发挥的。
《航空画报》:穿越蒙古国后,在新疆哪个口岸入境?
关蕴科:在新疆的塔克什肯入境,因为阿勒泰的老爷庙没有开放,这个地方距离当年实际的地方1000公里,没有办法,海关不开放,我是一个人进入海关的。出海关的时候,察县的领导已经通知当地政府,他们安排了车辆一路到伊犁,3天之后到了察县,走1200公里。到了察县之后,政府在广场举办了盛大的欢迎仪式,然后举办了各种座谈会。老人们很高兴,他们觉得这才是老家的关怀。
《航空画报》:察布查尔的锡伯人非常敬佩您,把您称为“巴图鲁”。
关蕴科:嗯。直到现在,不是我一个人在完成这样的长途考察,因为不仅是路线的遥远,还有安全,还有国际关系,1万多里路不是一个短的距离。
《航空画报》:第一次重走之后,你对祖先西迁的感觉?
关蕴科:生离死别,特别是生离的痛苦,明知道不能再见,还要一定离开。叹息、感慨、孤独……
《航空画报》:第三次重走是规模最大的一次?
关蕴科:不是规模最大,是组成方式不同。前两次仅有我一个锡伯族人,其他人都是工作人员,第三次是锡伯族8个人,而且是来自东北和新疆的后裔,第一次带他们完成。
《航空画报》:第三次重走,锡伯族的人多了,操作起来是不是比前两次更复杂一些?
关蕴科:不是操作的问题,我之前好几次去蒙古国,有几十人的时候很多,都没有这次复杂,原因是服从和理解。他们不知道每天的草原路是不能确定时间和路线的,他们不能理解草原的路需要随遇而安……
《航空画报》:后来解决这些问题了吗?
关蕴科:这些问题不能解决,因为这就是现在和平时期的人的问题。这也是西迁精神的宝贵之处。因为,现在的人服从精神和奉献精神与过去无法相比。所以,纪念西迁精神是一个行动不是一个口号。不是锡伯族内部的人不好,是时代、社会让人们的服从精神和奉献精神淡化了。
《航空画报》:你怎么看“西迁精神”?
关蕴科:西迁精神就是民族文化,一个民族需要,一个家庭需要,一个人更需要。文化就是智慧,感恩,服从,理想。锡伯族当时如果没有一点精神,西行无法完成。为什么需要提倡纪念西迁精神?就是因为现在人们已经忘记了:人需要智慧,需要感恩,需要服从,需要理想。现在许多人没有理想,不懂得感恩,不懂得服从,包括锡伯族人在内,缺少的是当年锡伯族的这种精神。不能总是强调国家社会不重视少数民族,如果我们自己不懂得提高和坚持,淘汰的是我们自己。西迁精神,是一个具体的行动,不是口号,不是夸夸其谈,是具体的文化品质的体现。我们的祖先的成功让我们懂得了什么是民族精神,物质社会,市场经济都不能没有这种精神。
《航空画报》:近期还有没有重走西迁路的计划?
关蕴科:今年还有一个去蒙古国鄂尔浑河的计划,也是在西迁的路线上,主要是采风,准备创作一批关于西迁的作品,蒙古国和内蒙古的朋友还有画家、艺术家参加,鄂尔浑河之夜与酷舒股尔湖之夏。冬季乌里雅苏台体验现在还没有完成,阿勒泰老爷庙海关不没有去……
(本文原载《中国南方航空画报》2014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