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国55个少数民族中,锡伯族作为人口较少的民族,由于历史的原因分居在东北和新疆这两个极边地区。同样由于历史的原因,占我国锡伯族人口60%以上的东北地区的锡伯族丢失了自己的语言和文字。而占30%左右的已成为新疆世居民族的锡伯族,保持丰富和发展了本民族的语言和文字,使他成为新疆47个民族成分,13个主要民族中的主要成员之一,成为新疆诸多民族中的汉、维吾尔、哈萨克、蒙古、蒙柯尔克孜一样,不但有语言,而且有文字的民族,西迁二百多年来,本民族的语言和文字始终成为新疆锡伯族人民的第一思维工具和重要的社会交际手段。使之在弘扬民族文化,繁荣民族教育,继承和发扬民族传统与风俗习惯,塑造民族性格、特征、心理、意识等各个方面都发挥了第一的作用。然而,社会总是在不断变化中进步的。一个民族也要极力适应这种变化与进步中,不断改造、丰富和提高自己的民主素质,加速自己的文化进程。新疆的锡伯族正是这样做的,时值当代,在改革和开放新时期,新疆锡伯族的变化是多方面的,五彩缤纷的,但在诸多变化中,作为第一思维工具的语言方面的变化尤为显著。本文拟对新疆锡伯族语言与文字现状作以扼要介绍的同时,就其语言变化和用途作初步探讨。
一、现代锡伯语及其主要特点
锡伯语属阿尔泰语系通古斯语族满语支,是一种粘着型语言。在新疆以阿尔泰语系主体的诸多民族语言系列中,属于满语分支的只有锡伯语,锡伯语成为独立的语言,古代锡伯语与现代锡伯语之间的区别,不像古代汉语和现代汉语或者古代维吾尔语和现代维吾尔语那样明显。而且没有截然划分过。从这个角度讲,普遍认为锡伯语是在全国继承和使用满语的基础上加以丰富和发展而形成的。也就是说,没有历史上的满语这个国语(即清语),就不会有发展了的今天的锡伯语的存在,因而在现代锡伯语这个概念和定义正在提出并确立以前,新疆锡伯族一直把自己操用的母语母文称为满语满文(迄今仍有人如此称谓)。历史固然不能割断,但是,现代锡伯语是在新疆这个特定的地域环境,文化氛围和内部与外部的交际中经过长期的演变而发展形成的。它不断吸取新的语言信息,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发展,不断丰富,成为充满活力的时代性较强的直接为现代,锡伯族人民服务的新型民族语言。
辛亥革命以后,新疆的锡伯族为了发展振兴民族文化教育事业,曾进行过许多次的语言文字改革,其中不乏创制锡伯语拉丁文字母,锡伯语斯拉夫文字母,以及介于拉丁文和斯拉夫人之间的新文字方案等种种改革尝试,又其中锡伯语拉丁文字方案曾一度成功,编写成课本在学校教学中推广试行。以上语言文字的改革尝试,终于迎来了1947年的改革的成功。确立了现代锡伯语的地位和作用。
现代锡伯语是以察布查尔方言为基础形成起来的。其标准用语是经过规范化了的普遍用于报纸、杂志、文学著作、教科书等的书面语。即现代锡伯语文学语言,他有5个原因,25个辅音,30个音位,其书写符号是经过改革形成的现代锡伯文。这种文字具有由正字法统一起来的可用来直接表达语言和书写词汇的39个字母,其中有5个元音字母,25个辅音字母,9个拼写外来语的特定字母。这些字母形成24种笔画,通用现代12种标点符号,有印刷体和手写体之分,但没有大写和小写之分。以上字母中的元音成独立音节的同时,于辅音相和谐构成121个音节字母,俗称“阿字头”。在长期使用中,“阿字头”构成音位固定、结合关系稳定的音节字母,不但在构词时充当词干中的第一音节,而且被习惯于用来替代字母的位置,直接用于书写和教学。
现代锡伯语文学语言是拥有大量新词术语、句法结构新颖、能够准确表达纯正语音、已有趋于统一的规范原则和正字法、与口语有所区别并从口语中汲取有益的成分加以规范使用,时代性很强的一种语言。现在新疆出版发行的锡伯文报纸、杂志和各种图书等(满文古籍整理出版除外),都是现代锡伯语文学语言的结晶,是这种语言文化的成果,基本上反映了上述现代锡伯语文学语言的各种特色,同样地,锡伯文图书业的发展,不断地丰富着现代锡伯语文学语言的内涵,使它的使用范围不断得到开拓。这种语言和其本身具备的其他特征比较,词汇的丰富和发展更加显著。解放以来通过“挖、创、借”手段,不断产生着大量的新词术语,引来了词汇部分的新陈代谢,显得非常活跃,促使新词不断产生,旧词不断死亡,新义不断产生,旧义不断死亡。但是,新词术语没有仅仅限于新词形,而且把旧词所包含的新意义也包括进来,比如过去满语中的有很大一批旧词和新旧意义兼有的词被赋之予新的意义进入了新词语的行列。同时,在不同的历史条件下,和不同的语言环境里使用过的一些古语,也是这些旧词语死而复活,使之有了新的生命,新的表达义项。
现代锡伯语新词术语主要来源有四个:第一,文言口语。很多新词语是以察布查尔方言为主体的人民群众的“口头创作”。经过约定俗成,得到了社会的承认。这些词语是大量的,都具有形象生动的特点。第二,新生的书面语。这一类新词多半由某些文章、小说或文件首先使用,然后在社会上推广开来,得到承认。第三,从满语中吸收。通过从本义中引伸出新的词义,使原有词义扩大和缩小,是原有词义发生转变等手段,充分肯定两种语言的承接关系,既要挖掘,又要创新。这部分词语依然是现代锡伯语的的词汇主体。第四,外来语借词。很多是科技词语,也有一些随着对外开放而“引进”的政治、经济、文化、艺术或生活词语。通过音译和意译手段引进借用。这类借词从汉、维、哈、俄等语言中借用,兼收并蓄,近年来特别是汉语借词在大量增加。所以,现代锡伯语的发展,目前面临着如何规范化的使用新词术语,克服滥用现象,保护语言的纯洁性,使之健康发展的严峻问题。
现代锡伯语的另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是新疆锡伯语的口头语言,即“锡伯语口语”。这是语言变化最为丰富而且最显著复杂的部分。如果可以凭借清代满文知识阅读书面语的一部分锡伯文资料的话,但对口语却无济于事。由此可见现代锡伯语口语和书面语之间存在着明显的区别。就元音而言,口语形成八个单元音,比书面多3个元音,除此外还有18个复元音,其中7个是前响复元音,8个是后响复元音,3个是三合元音,使元音和谐律复杂化。元音弱化和前化,福音弱化现象比较普遍。辅音腭化唇化也比较明显。音节末或词末的辅音音位变体,可以换读。说话时音节脱落也是普遍现象,陈述或区分亲知语气和非亲知语气,名词出现领属形式,新词术词语一部分固有词的意义,已经起了新的变化等等。
现在锡伯语的口语,作为新疆西部人民的日常用语,使用范围比书面语广泛得多。因此,如何使书面语接近于口语,逐步缩小两者的区别,并如何使口语的大量词汇及其语言形态规范化地汲入书面语中,同样成为一个重要的研究课题。
二、人口分布与语言环境。
新疆锡伯族,现有人口约3万余人,主要分布在北疆伊犁、塔城地区的有关县市、乡政和乌鲁木齐市,呈大分散小聚居状。本民族人口相对密集居住的地方有:察布查尔锡伯自治县,人口约2万余人,居县辖人口第四位;霍城县伊车嘎善锡伯乡,人口1600余人,加县辖人口共约2200余人;巩留县1200余人,形成东买里乡飞新村和塔西托布村等两个锡伯自然村;塔城市喀尔哈巴克乡,人口800余人,加市内人口共约1300余人。伊宁市人口1900余人,乌鲁木齐市人口2100余人,该两市人口极其分散,未形成小聚居。此外,伊犁地区各县,(察布查尔县除外),博尔塔拉蒙古自治洲、奎屯市乃至全疆大部分地洲都有少数锡伯族人口工作和居住,多者数百人,少者数十人或数人不等。
这里指的是锡伯语能够独立的生存和发展,成为某一片区的社会共同用语,创造本民族文化教育和技术的成果的主客观社会环境。以上仅3万人口如此大分散小聚居,造成了新疆锡伯族运用本民族语言状况的在因地而异,和外族的交往中正在发生各自不同的变化。察布查尔锡伯自治县是使用锡伯语的重点地区,也是锡伯语得以生存和发展的摇篮,该县使用锡伯语的好坏,像晴雨表那样决定着锡伯语的未来。值得欣慰的是,由于该县锡伯人口比较集中,仍然保持原有的特征,而作为单一的存体存在。在全县20个民族成分中是行使民主自治权力的民族,因而锡伯语能够成为社会共同用语,取得走向发展繁荣的社会条件。锡伯语在该县工作、生产和生活中都得到比较充分地运用,锡伯语民间口头文化积淀也极为丰富多彩。还建立了锡伯语无线广播调频台,每日定时广播锡伯语节目,在锡伯族小学中普遍实行锡伯语教学。相对而言,锡伯语的主要使用对象依然是占该县锡伯族人口90%以上的农民群众,他们是锡伯语的最直接、最广泛、利益相关的使用者和创造者,他们不能没有锡伯语,不能不说锡伯语。由于具备的上述锡伯语的语言环境和社会条件,促使锡伯语在该县社会交际中得到运用的同时,还能影响别的民族同志学习锡伯语,比如在该县工作和居住的许多汉、维、哈、回、蒙等族人,在长期和锡伯族的交往中不同程度地学会了锡伯语,有的还学会了文字,在课堂上用锡伯语文授课,这种锡伯语被理解、适应和接受,不仅加深了别的民族对锡伯族风俗习尚,节庆礼仪,文学艺术等等的理解,而且增强了民族之间的团结和睦和尊重。
但是应当看到,我国改革开放新的社会主义经济政治、文化、和新的族际关系的形成与发展,使各民族进入了一个日益接近、了解和交往频繁与相互影响的时代。在这种情况下,可以说,各民族间的自然同化现象无时无刻不在“悄悄”的发生,这在语言方面尤为敏感,由单种语言变为多种语言已成为新的语言现象。察布查尔县八个牛录解放初期基本上是以单一的锡伯族,使用单一的锡伯语,母语环境是较为完整的,但四十年来居住民族成分起了显著变化。形成了锡伯、汉、哈、维等民族共同居住的新局面,其中宁固齐牛录(县城所在地),和扎库齐牛录别的民族人口,已经超过了锡伯族人口。这就促使锡伯族和其他民族相互影响,在政治、经济、文化、生活以及心态上产生了某些共同性,在语言使用方面具有了更大范围内选择语言的自由,每个锡伯人都以他认为的最好的和最需要的方式,去选择和使用母语以外的第二种或第三种语言。这种状况正在限制其锡伯语社会共同用语的作用,正在从政治经济舞台上“退却”,逐步退而变为仅仅作为生活用语而存在。因此,坚持相互共存,共同发展的道路,再利用先进语言的同时,平行发展锡伯语,除采取政策方面的各种措施外,还需应当唤醒每个锡伯人心灵上的责任。让养育自己,给自己最宝贵财富的母语,发扬光大。
霍城县伊车嘎善锡伯乡,塔城市喀尔哈巴克乡和巩留县两个锡伯自然村历来都局限在本民族内部生活用语中使用锡伯语。其周围开始,是很大的哈萨克语的语言环境。后来汉语成为主体语言,锡伯语在这三个地区仅仅在本民族极小的语言环境在北极力维护中生存,不但没有能够成为社会共同用语,而且没有取得发展的社会条件,相反的,受到汉、哈等语言的影响,使三个地区锡伯语的语言发生了一些演变,与较为标准的察布查尔方言产生了某些变异。词汇的发展也极其缓慢,其他民族的词汇不加规范的涌入进来,造成了母语使用上的某些混乱,相互比较,这三个地区锡伯语保存和使用比较好的是伊车嘎善锡伯族乡,全乡1700余锡伯人口集中居住在三个锡伯村里,不但能够在本民族内部普遍使用母语,而且还能影响周围的别的民族说锡伯语,巩留县锡伯人母语使用情况则一般化,只用于族内交际,对外则没有影响力,母语使用情况较差的是塔城市喀尔哈巴克乡锡伯族人。这里锡伯语的语音明显异化,正在失去锡伯语的音韵和语味,锡伯话里加入汉语或哈语的音调,本地世居人口中,因工作关系调去的除外,45岁以上的锡伯人才会说锡伯语,而且只能在低层次上表达,遇到较高层次的表达或开会谈论工作时,就不能用母语表达,改操汉语或哈语,后两种语言的熟练程度已大大超过对母语的使用程度,至于青少年和幼童层次,绝大部分不懂得锡伯语,不会锡伯话了,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有四。一是,该地区的锡伯人长期以来,比别种语言环境所包围,一直面对的是大民族的语言逐渐排挤和吞噬小民族语言的危险。二是,母语母文学校教育时断时续,解放以来段割时候多,延续的时候少。没有取得现实的可能性去保存和发展母语,三是,即使在狭小的居住区里,也没有形成像巩留县和伊车嘎善那样的相对安定的小聚居区或锡伯村,而是相当分散,与其他民族杂居,四是,由于地处半封闭性的边远地区,本族人口稀少,且大多是近亲,造成本族通婚的困难,故和其他民族的通婚现象相当普遍,出现了一个家庭成员有三个或四个民族成分的现象。以上四种因素互为影响互为作用,互为渗透,互相改造,其结果民族特征风俗习惯等开始发生质变,向“共性”过度,导致这对母语的冷漠感,而这种冷漠感得到了客观环境的鼓励,因此,塔城地区锡伯语的问题,理应引起全社会的关心和重视。
生活在伊宁市和乌鲁木齐等地的锡伯人,基本上是锡伯营、满洲营和索伦营的后裔,他们在解放前,因工作关系离开故乡,成为城市人口的一部分,他们文化素质较高,知识分子居多,大部分掌握了两种或三种四种乃至五六种语言文字,就母语而言都会说都会用,但仍然限于家庭内部和族内交际,锡伯语在这些客居地区没有成为和对外租交际的工具。而且这些地区西部人口极其分散,这也是母语的使用极大地受到,客观环境的制约。
一个民族使用和发展母语,除自身的重视与否以外,客观上的语言环境是至关重要的,但新疆锡伯族的客观语言环境已成定势,无法改变,所以,在现有的社会关系条件下,如何激发民族热情,进一步保存和丰富发展自己的语言,在自己的人民、自己的民族,自己的后代们面前,每个锡伯人都要负起神圣的责任,这个问题值得深思。
三、锡伯文图书报刊出版
锡伯文经过本世纪四十年代中后期的文字改革,适应了现代锡伯语的发展变化,使之成为便于交际,便以发展民族文化的文字,较好地发挥了其社会功能。建国后的五十年代,锡伯文取得了趋向一致的良好的发展条件。在察布查尔锡伯自治县。锡伯文被作为政府第一行文使用,在民族教育中,锡伯语文教学占主导位置,在民间文化生活中,锡伯文成为繁荣本民族文化的首选手段,在作家创作中,锡伯文成为显示民族特质的非常重要的因素和得天独厚的征象而得到使用,以表现本民族生活,刻画人物形象,描绘特殊的自然景色,和风俗习惯,以及表达作家的主体思想感情。与此同时,锡伯文报刊杂志和图书出版业的发展,把以上成果和积淀宏观地记录下来。但是到了五十年代末期和六十年代初期,受“左”的干扰,锡伯文的使用和被迫停止,出现了向汉语文的直接过渡,这种直接过渡延续了20年,锡伯文的使用也停止了20年,直到粉碎四人帮后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才有所改变,锡伯文报刊图书业的产生,发展繁荣,夭折和恢复的过程,最能反映以锡伯文为第一思维工具的锡伯文化所经历的坎坷命运。
《察布查尔报》是我国唯一的一份锡伯文综合性民族报纸。创办于1946年,作为三区革命政府机关报之一伊宁市出版,起名为《自由之声报》,新中国成立,后改名为《新生活报》,继续在伊犁哈萨克自治州党委机关报《伊犁日报》社出版。1956年底社址迁到察布查尔锡伯族自治县出版,由察布查尔县县委代管。1966年5月,在“文革”初期,被责令停办检查,1974年10月才复刊,改名为《察布查尔报》至今。四开四版,每周两刊,1989年。发行量为1500余份,该报一直成为规范使用和发展锡伯文字,综合性的反映锡伯族地区的两个文明建设,反映锡伯族文化的动态,忠实的为锡伯族人民服务的发挥着带头作用的报纸,他的读者中,除有民主读者和国内研究满文满语的学者外,还有国外满文学者,办好它,不仅是本民族的需要,而且有着一定的国际、国内意义,但在办报过程中,却曾遇到过停办的危机。